月光的工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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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曲奇没有餅

露娜•切露德最近似乎有些多愁善感。

慧音老师对寺子屋的学生们布置了一份作业，来写一篇关于今后想要一份什么样的工作的作文。

露娜一直都是三妖精里听课最认真的那一个，她回忆慧音老师在课上讲过的话。

“工作是一个人要去认真做的事情，是我们每一个人美好生活的来源，也是一个人与社会互动的方式。”她在黑板上用粉笔叽叽喳喳地写，仿佛讲台就是她的舞台，水蓝色的衣裙跟着她的动作来回摆动。“我们吃的粮食是农民们劳作的来的，我们才不用挨饿。我们的教室是工人们搭建的，所以我们不用风吹日晒。包括老师奖励给你们的糖果，也是制糖工做出来的。而我的职业是教师，我现在就在工作，我感觉非常幸福。”

桑尼已经开始睡大觉了，斯塔用她惯用的流水账式写作结束了她的作业。只有露娜还一个人守在窗边，盯着眼前的作文纸，落不下一笔，只能吹吹晚风。

她以后将要选择怎样的一份工作呢？

露娜毕竟是个妖精，她的小脑袋瓜里罗列不出太多的职业，但她知道红魔馆招聘女仆，知道自己常去的铃奈庵需要收银员，自己要喝咖啡需要有农民去种，因为咖啡很苦所以需要养奶牛来产牛奶加进去。

有谁突然拍了一下露娜的肩膀，吓了她一跳，把她从白日梦里（或者说傍晚梦）惊醒了。回头一看原来是斯塔，她在旁边盯着露娜的脸很久了，可惜露娜一直没有发现。

露娜不太想说出自己的烦恼，不过她还是很老实地告诉了斯塔。斯塔闭上双眼摸了摸下巴，做思考状，一反常态很严肃地说：“去稗田府里当一名学者吧。”

她指了指露娜的小书架，称赞露娜是个爱读书的妖精，说这样的兴趣只适合当学者去了。毕竟工作要和自己的兴趣吻合嘛。而且露娜本来就笨手笨脚的，不太适合做其他工作。

露娜觉得很有道理，但她不知道什么是学者，她问斯塔什么是学者，斯塔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，只知道要看很多书，而且大家都很尊重学者。

最后斯塔干脆转移话题，说反正距离交作业还有一周时间，不如去问问其他人有关工作的事情。慧音老师说职业不要随便改变，看来决定以后的工作是随意不得的事情，调查一下也好，露娜这样想到。

三妖精的大冒险开始了，她们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大橡树，把躺在神社木阶梯上的灵梦团团围住，魔理沙在旁边喝着茶水，饶有兴趣地盯着她们。

“灵梦小姐，巫女是什么样子的工作呀？”

“很麻烦，要天天和妖怪打交道，还有烦人的妖精们。”灵梦一副慵懒地样子，没好气地回答她们的问题。

“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吧，”魔理沙笑着说，“巫女是侍奉神明的职业吧。你们三个可千万别以为巫女就是像灵梦这样的，她不称职。”

露娜又看向魔理沙：“魔理沙小姐是在森林里开了店铺的吧，那是什么样子的呢？”

“其实就是干杂活的，和魔法相关的事情什么都做。不过除了帮他们制造烟花也没什么别的生意。”

“魔理沙小姐为什么选择当魔法使呢？”

“当然是为了离开我的那个家喽，我想要自己的自由……好了，改天再说。”

桑尼还是很想追问的样子，不过斯塔在身后戳了她一下。她们三个又逗留了一会儿 就离开了。

露娜想，灵梦的工作不是她自己找的，魔理沙是，但职业和家，和自由有什么关系呢？妖精没有家人，所以露娜怎么也不明白。

她们从神社下山来到兽道，只把脚尖踩在透过树荫的光斑上，不过桑尼似乎使用了能力，她的赛道似乎相当轻松。

她们遇见了那个在土路旁树荫下推着小车的，长着翅膀的妖怪。她们跑过去问到，米斯蒂娅小姐，你觉得你的工作怎么样呢？

“虽然不能赚很多钱，但我很喜欢这份工作，”她说，“我喜欢食物在烤炉上滋滋冒油的声音，喜欢和熟客们聊天，喜欢收摊之后美美睡上一觉。”

她推着油光崭亮的小车离开了。

露娜喜欢白色的衣服，因此讨厌油污，虽然米斯蒂娅看上去很快乐，但她觉得这果然不是适合自己的工作。

她问了很多人，得到了许许多多不同的回答。

“我本来就只是个庭师，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兼任厨师的工作了。”

“飞头很方便，我是自由职业者，什么赚钱做什么。”

“不想工作，只想在家里打游戏。我对社会过敏，永琳养我！”

“月之民几乎不会生病，所以当我给人类治病的时候感觉很新鲜，现在我喜欢这种感觉。可惜我治不了公主的宅病哈哈。”

“我就只是把在竹林里迷路的人送出去而已，我总得找点事情做，能帮到别人最好了。”

“我没有工作啊，所以我很穷。但工作总得有个岗位，我的霉运会给雇我的人很大麻烦的。”

“村子里面还没有什么像样的学者呢？虽然很体面但那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，喜欢看书的话，来铃奈庵做图书管理员也可以哦。”

“我家里祖祖辈辈都是风祝嘛，所以我还没因为这个烦恼过呢，不过我曾经幻想做一名面包师呢。”

“自己开团子店虽然很累，但赚得钱都是属于自己的。来地面之后就再也不用给月人们打工了。”

“天狗的价值就在于传播信息，就像风带来远处的声音。我们的上进心都在一条条报道里，这份工作也很有社会意义。顺便，要来一份新闻吗？”

“有人会羡慕我这样的生活啦，毕竟每天就只是游山玩水，唯一的义务是诵读真言。但仙人是不用吃饭的，普通人类不行呢。”

“我喜欢花，我就只是让它们盛开而已，不过农民们或许也需要我让水稻开花吧。”

金钱、地位、爱好、能力、乐趣、巧合、社会、自己……露娜的小脑袋一下子涌入太多她平时并不在意的概念了，这和慧音老师说的不一样，大家对工作的态度也都不一样。什么才算是对的呢？她们在回到那棵大橡树的路上，露娜也没有停止思考。

面对仍旧空白的作文纸，露娜依然无法落笔。

她想要一份怎样的工作呢？

赚很多钱这种事情就不适合妖精，她只能买好多好多糖，但是她们三个妖精都吃不完。想要快乐无忧无虑地工作，但是这样对别人有什么好处呢？想要受人尊敬，但是那就需要做不太容易的工作，自己又笨手笨脚的，也并不聪明。

露娜觉得自己或许没办法工作了。

她瞥见长久以来一直放在架子上的日光灯管，都落灰了，霖之助说它是能自己发光的东西，但是她们从来没见过它发光。

她将来能发光吗？

到了交作业的那一天，就连琪露诺都自信满满地交出了写满七扭八歪的字的作业，而露娜再三犹豫，只好上交一张空白的纸。

“为什么呢？”

“我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，”露娜低下头，“工作是为了什么呢？”

慧音明白了，露娜很认真地想过自己要从事什么，但是她也没办法给出答案，甚至建议也给不出来。

“露娜做自己开心的事情就好，只要想要的东西是通过劳动得来的，就是最好的。”

露娜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。原来只要算是劳动就可以吗？不用纠结什么样子的工作就可以吗？她想了想，其实她可以把安静带给那些睡不安稳的人，然后从他们家里交换一些东西。她蹦蹦跳跳地离开了，结果摔了一跤，但她很快站了起来，她昨天就觉得那个日光灯管在晚上其实是有一丁点发光的。

而慧音却心情复杂，喜欢小孩子，喜欢帮助孩子们成为一个更好的人，看着他们长大。妖精也是孩子，但她们却永远也无法长大。

一个孩子怎么会明白工作的事情呢？妖精没有需要脱离父母的那一天，她们永远不明白工作就像鸟儿离开巢穴学会飞向蓝天。她们也不会有需要建立自己的价值的一天，她们源于自然，天然而天真的存在。

她们无法长大，她们不会有一天突然意识到，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了，不会发现有一份工作是迫在眉睫的事情。她们的未来几乎一成不变，不可能把想象力倾泻在对未来的幻想上。

但寺子屋里其他的孩子需要面对这一天。

也许他们现在还和妖精一样，无忧无虑，但时间对他们更加刻薄，他们必须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经历过无知，到幻想自己杰出伟大，到幻想破灭认清现实，到认真考虑究竟什么职业才是合适的。仅仅十年啊，他们要搞清楚的，是自己是什么。

露娜是妖精中心思最细腻的一个，可是时间和生命从来都没有向她抛出过这个问题，她只不过是回答老师的问题而已。

老师的工作也不过是把时间的问题转交给学生而已。

月光令万物变得宁静，露娜擅长营造氛围。她等候着月亮的碎片从十六夜的星空中坠落，这个月要做什么呢？看看月薪是什么吧。以月为单位的未来，一步步向露娜的期盼走来。

玉米附评：妖精似乎拥有无限的未来，似乎又没有所谓的“未来”。而所谓工作，对于妖精来说，不过是一个“没有问题的问题”罢了。